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 烏克蘭國家館館刊
專題報導 李善單教授藝術觀點

在今年的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中,烏克蘭國家館特別委請「文化烏克蘭」雜誌製作國家館館刊,報導烏克蘭近年在藝術上的重大發展與藝術界影響人物。這本館刊特別專訪了曾在烏克蘭國家美術館展出的李善單教授,並在封面上出現李教授藝術觀點標題──「李善單: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沒辦法買到蒙娜麗莎」。顯見李教授的藝術創作與觀點已在烏克蘭藝術界造成極大的影響力。

題名:極限層/心想事成, 素材:油彩.畫布, 尺寸:91x116.5cm
題名:極限層/心想事成
年代:2010
素材:油彩.畫布
尺寸:91x116.5cm


李善單: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沒辦法買到蒙娜麗莎

李善單是來自台灣的藝術家,也是禪心佛諦的佛學大師,他在奧利瓦(Achille Bonito Oliva)的策展之下,參加了上一屆的威尼斯雙年展。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李大師又參加了「心靈之光」的展覽,這是由康士坦丁‧朵羅申柯(Kostyantyn Doroshenko)所策展,與愛爾蘭裔的基輔藝術家麥可‧摩芬科(Michael Murphenko),在烏克蘭國家美術館共同展出。

在上世紀末,西方國家相信東方會購買歐美的當代藝術,但還不至於對外輸出自己的創作。但是局勢發展剛好相反。2008年,佳士得拍賣公司在一週之內,賣出亞洲藝術家的作品總額達$3.107億美元。在香港一個星期的拍賣,證明亞洲藝術市場前景可期,其銷售額僅次於倫敦與紐約。

有趣的是:大部分的亞洲當代藝術家並不宣揚他們自己的表達理念,而是投入歐美藝術家在20世紀期間,面對特定社會歷史變動所創造的藝術。他們嘗試在一個又一個的五年計畫中抹去歷史,幾乎就像赫魯雪夫一樣。

在亞洲藝術界,李善單則是例外。他的所作所為與批判中國社會政治變革的蔡國強或劉小東等截然不同。李善單更貼近傳統,但是他的傳統並非毛派的帝王駕馭術,而是佛教禪宗。他將創作當作修行實證,以弘揚頓悟法門。在基輔的博物館所舉行的工作坊中,他即席創作,將白色顏料直接擠到白色畫布上,於數分鐘內,便在觀眾面前完成一幅畫作《自在一下》。同時,他也展現許多「圖騰油畫」所特有的技巧,以「形變」的手法,讓周遭的萬事萬相,蛻變出新氣象,「要創新,就不應害怕破舊」。


能請到奧利瓦教授為您策展第53屆威尼斯雙年展,意義非凡。或許這在吸引國際藝術界對您的矚目上,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可以談談您與奧利佛合作的感想嗎?

根據我個人的經驗,我可以說他是一個直來直往、直言不諱的人。他個性有點衝動但又心胸開闊,有時還蠻難捉摸他的行止。他現在可能很生氣,可是下一刻馬上又變得雀躍、昂揚。有義大利朋友後來跟我解釋說,那其實是自我表達的一種方便法門。大家都來自不同的地方,也說著不同的語言,情感的自然流露,或許是最佳的自我表達方式,那是大家都可以了解的語言。

無論如何,身為一個當代藝術家,能與奧利瓦大師的合作是一種成就,也是一個寶貴的經驗。他是第一位我將藝術全權託付的策展人。在這之前,都是由我自己舉辦各種展覽。


如果你是個人才,你就可以對國家發展有所貢獻

在基輔的展出之前,您只參加個展,這次為什麼會同意烏克蘭的這項合作計畫?

中國人常說「緣分」,這個觀念在當今的中國大陸或許難值難遇,但在台灣卻非常流行。「緣分」可以理解為「命中注定要來的因緣」。中國文化非常重視「命」或「因緣」。因緣來的時候,如果你能不假思索、在無所欲求的情況下,就知道這是對的,那麼何不隨順因緣呢?因緣也可以說是一種業力果報,去抗拒業力果報是沒什麼太大意義的。在收到與麥可進行聯展的提案時,我先看他了的作品。而它們也引起我的興趣。在台北與他見面會談後,我更肯定這一企畫案對我們雙方都有意義。我的宗派教導我,無庸逃避業力果報,而是隨順因緣。

我在世界各地的展覽行程相當緊湊,尤其是國際藝術大都市如紐約、莫斯科、東京與倫敦。雖然就銷售面而言,基輔並不是有吸引力的城市,但是策展人朵羅申柯在上一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對展覽的種種提問和組織協商,讓我對參與這個聯展案沒有任何疑慮。我隨順因緣,深信我們的展覽《心靈之光》將可進一步深化我們對現代藝術的了解,而不是只在烏克蘭而已。


您如何評估中國當代藝術的趨勢? 坦白說,大部分在國際拍賣很成功的藝術品,從西方當代藝術的角度來看,都有模仿之嫌。

中國其實是落入了自己所設下的陷阱之中,也就是所謂的「文化大革命」這一歷史浩劫。有十幾年的時間,中國文化的發展一片空白。另外一個問題是,在文革之前,約60年代,中國所推行的象形字簡化政策。簡體字固然更有效率,可以提昇國民識字率,但卻也是傳承千年文明的絆腳石。今天,很多在大陸的中國人就無法閱讀古文,文化形成斷層。試想如果沒有了根,樹的頂端會長成甚麼模樣?當地表流失,無法向下深入紮根時,如何能不競相模仿他人的藝術?

台灣的兒童很辛苦,他們要填塞很多東西:傳統的象形漢字、傳說軼事、哲學思想、引經據典等。但有了這些,文化根基也相對鞏固有力。也唯有如此,才能找出自己的發展方向。確實,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談及創新。


當地表流失,無法深入紮根時,如何能不競相模仿他人的藝術?

中國的現代藝術了無新意──你的說法,我絕對同意。而它的畫價之所以飆高,純是投機使然。西方已經提高價格,但是並未搶進。中國的有錢人為了名氣聲望而買了這些作品帶回中國,造成價格的上揚。但這只是經濟價值的上揚,而非藝術價值。


在2010年的金融危機當中,全世界的畫廊都為了價格的下跌而叫苦連天,而您卻在紐約成立畫廊。那是一種自信還是揮霍?

不管是經濟危機還是繁榮盛景 我們都買不起蒙娜麗莎。重點並不在經濟景況如何,而是藝術本身。如果一幅藝術品能激起或喚醒收藏的慾望,經濟穩定與否又能奈你何?有些有錢人總是能了解藝術對生活品質的影響。來基輔之前,我在東京有一場展覽,賣出了38幅畫作。我並不覺得經濟是個問題。對我而言,一切都還算好。

今年春天我在台北辦了一場藝術博覽會,成果斐然,讓我十分開心,因此計畫把它舉辦成常態性的活動。


您是台灣的公民,同時也是北京大學的教授。在北京和台北的關係依然緊繃之下,這種兩岸的結合是可能的嗎?

最近中國大陸所擔心的並不是藝術或教育政策,而是如何吸引人才。只要你有才華,自然可以對國家發展有所貢獻。這是非常健康而且具有現代性的取徑。如果你能得到國際認可,中國也會樂意接納你,協助你,支持你。在那樣的情況下,政治是無關緊要的。

除了北大,我也是廈門大學的榮譽教授。廈門被稱為「中國的南方樂園」。當我在那裡舉辦個展時,妙事發生了。擁有八百多年歷史的一座古佛寺,竟然違反自身嚴謹的隱居戒律,允許108名僧侶離開寺廟,前來參觀我的畫展。剛剛好108個僧侶,這絕非偶然。「108」在佛教可是一個特別的數字,它代表的正是「圓滿」。


 
首頁 TOP